第0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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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耳不是很擅长在水里打架。

    唐云华也觉得,他能在陆地上把架打好就不错了,进阶之类的还是等地面技能满级再说。

    所以在知道六耳去水里找她还为此跟流沙河水妖打了一架,毛都掉了几十根的时候,唐云华还是觉得挺惊讶的。不过为了邀功特地把掉毛的胳膊在她面前晃了好几次,这举动也实在是……

    唐云华犹豫了一下,究竟要不要把自己之前为了能在水中呼吸和说话,把物华天宝袋的剩余次数都用了的事情告诉他,后来她还是没接茬,装作没看到,只在那里摘小马骨头上沾着的水藻。

    六耳在旁边邀功了一会儿,发现对方没反应,自己也有些悻悻,身子一晃,将缺了毛的手臂变回人类的手,又缠上唐云华给他做的皮壁套,过来跟着敲了敲马骨,差点把那骨头折断几根。小马险些朝他蹬了蹄子。

    唐云华赶紧将马头拉住,自己朝前一步,向六耳问道:“六耳君,你知道怎么召唤土地吗?”

    “土地?”六耳歪头。

    “就是掌管土地的神仙。”唐云华道,“刚才我在水底与一只章鱼聊了点东西,想确认一下,但这周围也没有什么别的人家可找。如果你能联系上土地,那我们兴许能找他问点事情。”

    “土地……”六耳眯起眼睛,从发髻间抽出随心铁杆兵,拄在地上用力敲了起来。他力道颇大,中间又注入巧劲,地皮不裂,但地心却震荡不已,并且随着他力道加大,迅速波向远处。六耳足足敲了几十次,途中连流沙河水妖都被敲出来一次,与六耳打了一架,脑袋挨了两棒子,又逃回水中了。

    其实六耳敲了几下没反应的时候,唐云华就知道可能没有用,试图让六耳别费力了。但这猴子也不知想起了什么,敲起来没完没了。而就在唐云华等着看脚下出现大裂谷的时候,却见不远处冒出一股轻烟,一个小老头在烟气中凝现,颤悠悠地朝这边跑过来。

    “大人,大人别打了!小老儿在这儿呢!”

    六耳闻言便住了手,却也没收起那铁棒,而是将之持在手中,指着那小老儿,质问他怎么这半天才来。小老头解释说他是从很远的地方赶回来的,是以慢了一些。

    唐云华听了很奇怪,因为土地老一般都是驻守在自己的管辖地域内,不应该随处乱走才是。那土地闻言便诉起苦来,表示自打那天宫将卷帘大将降罪到这里受刑之后,村户人家就越来越少,没有香火受祭,生活困苦。然后自打三年前,那卷帘大将被一个和尚带离苦海,这流沙河就被妖怪占据,吃光了附近的村民和妖怪,也吃光了山林里的所有野兽和河中鱼虾,流沙河彻底成为死寂之地,他这个土地也吃了上顿没下顿,不得不出去别处另谋生路。

    这年头,当神仙也不容易啊,唐云华慨叹不已。但是说起来,身为土地却擅离职守,这应该已经违反天规戒律了吧?

    “现在还哪有什么天规啊!”土地老儿道,“天庭与人间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断了联系,日游神也不来了,不然哪里会有这么多妖怪?”

    这倒也是。唐云华之前跟白玉楚聊过,白玉楚说在他下凡的时候,天界与人间还是相通的,妖怪虽然有,但修仙者也多,经常能看到修道之人成群结队踏着飞剑出去斩妖除魔。后来渐渐地妖怪数量增多,修道人少了,几百年发展下来,几乎漫山遍野都是妖怪。修道人什么的稀少到了要放在笼子里面保护起来的地步。

    不过卷帘将军已经跟着和尚走了,也就是说现在在流沙河里的妖怪,实际上并不是沙悟净,而是别的妖怪了……

    “不,留在流沙河的也是卷帘将军。”土地老儿摇头叹息,“将军也不知是犯了哪路天规,被打下凌霄宝殿,每日受飞剑穿身之刑,在痛苦中捱过无数个日日夜夜。这数百年间,从没有一个仙家前来渡他——直到三年前,此地路经了一个和尚。当时正值严冬,将军已经十日十夜未进半粒米——小老儿我当时也是啃树根过活,实在没的东西与他,然后……”

    随着土地老磕磕绊绊的叙述(被六耳的棒子吓的),一幅场景慢慢在唐云华眼前浮现。广袤的冰原上,英俊的僧人一领蓑衣,孤身而来。脚下骤然破冰,钻出青面獠牙的妖怪,大张血口要将他吞吃入腹。和尚却面色沉静,双手合十,在原地凝视着他。

    妖怪的动作微微迟疑。此时一柄飞剑骤然自河中钻出,拐了弧线朝他猛击而来,要将他的心脏穿透!

    妖怪听到了那缕破风之音,也看到了疾驰而来的银光。他的身体微微一颤,却又止住了逃离的动作。是的,他无法离开这条流沙河,而只要是在这条河的范围之内,无论他躲到哪儿,最终的结果都只有一个。

    那是天帝的惩罚,是他无法逃离的宿命。所以他只能默默地站在原地,就像这几百年来的每一天里所经历过的那样。

    但这一次,他却没有等到熟悉的痛楚。

    他的身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和尚,正把自己的手,捂在他的胸口处。

    那飞剑,就扎在和尚的手背上。

    和尚的血一点一点滴落,落在他被飞剑穿透了千次万次的胸口,原本的血肉模糊之处竟慢慢愈合。

    “飞剑刺夫之痛,吾愿代汝受之。西天路遥行苦,汝可愿与吾同往?”

    妖怪的喉中发出了一声哀嚎。

    和尚向妖怪伸出了手。

    妖怪却没有去接,而是单膝跪倒在和尚面前。然后他一把拔出插在和尚手背上的剑,用力刺进自己的头顶!随着惊天动地的吼声,妖怪的身体硬生生分成了两个。

    其中一个面目狰狞,头插飞剑,在地上不断挣扎嘶吼。而另一个则神态温顺,跪倒在和尚面前,任由他用戒刀为自己剃度,烙上戒疤。

    温顺的妖怪随着和尚渐渐西去,只留下狰狞的妖怪还留在流沙河中,望着远去的背影嘶吼,久久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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