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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当烟雾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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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hen smoke spreads in the wind

    ‘当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寂寞与烟,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出自声色语录点燃一根烟,让白雾袅袅升起。

    透过迷濛的烟雾、层层无目的地、无方向感随处飘散的白波看出来的是一双双修长动人、裙子热裤短到不能再短的大腿。

    我不至于肆无忌惮贪婪地用眼光明目张胆地在她们身上曼妙的每一处搜寻、停留,但是我绝对不会错过这样令人血脉喷张的景致,其他的男人也不会。

    刚刚跟阿成杀出舞池中的重围,放弃了跟旁边女孩子搭讪勾搭的机会,我们找了一处可以看清楚舞池情况、视野还算不错的座位坐下。

    之前没有进一步“行动”的原因,或许是不够对味,或许是临场的一点迟疑心怯,或许是她们的眼神不善正在暗示着我们不要轻举妄动,或许我跟阿成对目标群的选择看法不一,或许是我的心神又突然飞到九天之外神游失了兴趣。真正的原因,则只有天知道。

    总之,我们回到了座位上休息。我点起了一根烟。

    常常就是那么一些你不知道、你难以形容的动因牵着整件事情的鼻子走。事前并没有什么预兆,当事情进行的时候你身在情境之中却错失了机会没有好好把握,而事后,你可能觉得扼腕、后悔又或是像我现在一样觉得无关痛痒、没什么感觉、没什么好可惜的。

    “我去绕绕。”阿成边做手势边对我说着。

    他一溜烟似地消失在人群之中。

    他真是精力充沛。我心里想着。总是一副不达目的死不罢休的模样,我知道他又要去到处溜哒,寻找正点的妞。嘴角却泛起一丝微笑。

    我们真的只是来这里把妞、找人做ài这么简单?

    要找人HAVE SEX,我的皮包里掏出的女人的电话名片随便一抓都是一打,他的也不会比我的少到哪里去。

    不。我们要的是HAVE FUN,绝不仅是HAVE SEX。而HAVE SEX跟HAVE FUN不是同一件事,而是两回事。HAVE FUN 不一定就要HAVE SEX ,而HAVE SEX却有可能只为了HAVE FUN。

    我想到了某一个夜晚,在一家宾馆的床上,做完爱,身旁依畏的一只明亮而娇贵、修长而迷人的像猫一样的女人对我的“床上表现”的质疑。

    她全身美好的胴体包里在白色床单,慵懒而无力悠哉地躺在大床的另一侧,张着明亮略带褐色的大眼睛望着我问道:“为什么跟你做ài,让我觉得你在精神上一点也不够投入?”

    “或许你在肉体上、在技巧上都非常地纯熟,也很持久。但是我觉得你做ài的方式太理性、太冷酷,好像什么时候我的脚要怎么挂在你的肩上比较“JUST TELL ME, FRANKLY.”

    还有什么事情比全身赤裸裸地在雪白的床单上面对一个刚跟你做完爱的女人提出这样尖锐而直接的质疑来得容易让一个男人沉思不语?这么多的问号一个个地集合起来经由空气中奇异、从没有过的氛围随着一点烟头上的红星冒出来的白雾从原先的不成形慢慢地扭曲成一个箭头的符号,直指我内心里面那一丝沉寂已久的冷酷理性。

    当时的我额头上的汗还没擦去,浑身还是火热,当我听到她问那一句“好像什么时候我的脚要怎么挂在你的肩上比较恰当..”忍不住想笑,但是随即我又因这到底是一种习惯,还是我本来就喜欢进行观察而在做ài的过程里精神出游感到迷惑。

    “或许是习惯吧!”我沉吟之后回答。接着我沉默不语地抽着烟。

    怎么会有这样的习惯?当初是在什么情况下我慢慢的养成了这样子奇怪的习惯?我并不否认我那冷静观察的反应被她所不经意发觉的她所谓的冷酷而理性的做ài习性确实存在于某一个连我自己都不是很清楚的做ài环节里。或许这可能是她们总是说我很持久的原因。当然这不是一件光荣的事,反而可能是一种潜伏的精神病征。

    做ài是为了什么而做?HAVE SEX FOR WHAT ?是为了征服另一个男人们梦寐以求的美女的快感,一种无聊兼且白痴的虚荣意识?还是为了让女孩子达到高潮、欲仙欲死,进而满足身为男人的尊严?还是想藉着xìng交来证明什么诸如爱情承诺、利益共同体、精神契约种种虚幻不实的存在?xìng交美其名为做ài说穿了只不过是一种利益交换输送、签下效忠协议书的过程?还是很单纯无邪地,男人女人xìng交只为了追求生理上性器官那种狂热崩溃般地强烈收缩?

    xìng交是一种征服的游戏,还是一种灵肉的交融?还是一种孤寂时给彼此的慰藉?寻求一点点心灵、肉体的温暖又或是纯脆地追求感官上的快感?当彼此的灵魂进入对方的身体,你想做的是拥抱爱人同志的身躯还是远离而在xìng交的过程中观察对方的灵魂?xìng交xìng交,多少利益输送假汝之名而为?

    当然可能什么东西也不是。可能只是因为盲目或是追求新鲜感。

    “我可以感到你的心是封闭的,你并没有把心给打开。”她契而不舍地说道。

    “嗯。好像是。”我无力地轻声承认,眼睛却没有望向她。我看的是天花板。我还记得那是一片略带浅蓝色的花纹壁纸。

    突然觉得我的做ài方式有点悲哀,缩短不了多少彼此之间的心灵距离。

    当时手上的烟就跟现在PUB 里我手指间的一样,都是燃烧到了尽头,前面积了一堆没有弹掉的烟灰,摇摇欲崩地让白色的烟雾往上飘升,缠绕住层层浓厚的思绪,再被冷气空调吹出来的微风打散在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里。

    阿成的身影慢慢地出现在我的视线之中。

    我顺手把烟灰弹落在桌上的烟灰缸里。

    “你今天心情不太好?”阿成问我。

    “还好,只是想点事情。加上我昨晚玩网路玩得很晚,可能精神看起来不太好吧。”我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好,我们上去音箱上跳。”阿成说道。

    “嗯。LET“S GO !! ”我边说边起身。

    接着我们两人从舞池的另一边摩肩擦踵、缓慢行进地绕到竖立音箱旁边,台上距离地面足有一公尺高,而音箱的后面则有一个可以逐级而上的小阶梯。除了另一方在吧台上方的那一个铁笼子外,这儿是另一个可以让人上去一展身手、尽情狂舞的舞台。

    除了舞池太挤没有多余的空间可以跳舞之外,到这种居高临下的舞台上跳舞,对我们来说还有几个好处。一个是可以对下面正在用力扭动腰臀的俏妞们进行一览无遗的目光巡礼,另一个却是可以好好地吸引她们的注意力。

    在PUB 里面钓马子这档子事讲究的是艺高人胆大,说起来这也可以算是一门难登大雅之堂的学问。问题是当冠冕堂皇的种种高深的学问走进象牙塔的虚无飘渺里时,还有什么东西比起一些微不足道、可能叫人嗤之以鼻的小道学问、奇技淫巧来得实际、实在,对于人生的快乐更有助益?

    阿成先登上了这个今晚暂时属于我俩的演出舞台。他又搬出他那一千零一套的舞姿,带着沉迷、沉醉的神色或闭眼或四处张望地跳着他自己个人的舞蹈。

    我靠在音箱旁边微笑地看着他随着音乐起僮,这让我想起了第一次认识阿成时的情景。

    那时的他也是这样子的在舞池之外的一个角落跳动着,就他自己一个人。他总是独来独往,甚至不太喜欢跟认识的人点个头打声招呼。照他后来的说法是他在PUB 里面接送过的女孩子太多,而他就是有这种不喜欢跟熟面孔打招呼的怪习惯。

    当时的我走上前去,对他说:“我很喜欢你的跳舞方式。我想认识你。”

    “但是我不是gay.”看着他奇怪的神色,我自觉怪异地再补充上这么一句。

    那时他的舞蹈就跟现在的一样,不会好看或是多优美到哪里去。但是我就是喜欢他那种自得其乐、不在乎别人眼光的舞蹈方式。快快乐乐地、全身舞动出汗水跟自己的风格。他的舞蹈说矬有点矬,说笨拙来来去去就是那几套,但是很可爱的,跟PUB 里面时下流行的一些淫浪舞姿或是黑人的舞蹈不太一样,算是有点特别。

    之后,几次在PUB 里面不期而遇,我俩渐渐走在一块。在夜里一起疯狂,看着夜蝶翩翩起舞。

    我还记得他带我第一次去发现原来一夜情是百分之百可能而且容易的事。那可以说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捩点。这样讲不知道会不会太夸张而且显得肤浅,不过我就是在体内性激素与好奇心的驱动下,去尝试了一次又一次惊奇而又不太可思议的经验与冒险。充满未知、未可确定的刺激总叫人难以自拔。

    那是一个刚下过雨的深夜,大约凌晨一、两点。我跟阿成刚从一家PUB里面出来,打算到另一家PUB 里面继续我们猎艳的行动。

    在他把车子开来PUB 门口之后,我俩同时注意到就在我右手方约六、七公尺处有两位女孩正在隔璧那一家PUB 的门口伫立着。看起来好像在等人又有点不像。

    我跟阿成互打了一个眼色。我向女孩的方向摆摆头,暗示由他出马,而我随着FOLLOW,在旁边配合。

    他给了我一个“你又来了”无可奈何的表情,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向着女孩的方向走过去。我迈步亦步亦趋地跟着。

    “小姐。对不起。能不能跟你们交个朋友?”阿成开始了他惯用的开场白,脸上则是挂着招牌笑容。

    两个女孩看了看阿成跟我,又接着互望对方一眼。

    我接着说:“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可以开车顺便送你们一程。看你们想去哪里都可以。”

    她们两个看了我一眼,又彼此用眼神脸上似笑非笑地询问对方的意思。

    突然其中一位长发的开口了,“会不会不太方便?”她问道。

    “不会呀!你们要去哪里?”阿成问。

    “我们想回天母。”长发女孩接着说道。

    “喔,那没问题呀。看你们的样子好像原本正在等人?”我插嘴道。

    “嗯,可是我们好像被放鸽子了。等了她快一个小时了都还没到。”另一个比较娇小的短发女孩回答。

    “那如果你们不想等的话,我们就上车吧!”我面带微笑地说道。

    于是她们又互相看了彼此一眼,交头接耳一番之后拿起了她们的包包,长发女孩说道:“那就先谢谢你们啰。”

    我回到车子旁,帮她们开了车后座的门,礼貌性地请君入瓮。这是我们一贯的绅士风度。

    当晚我们在路上一直聊得愉外,一半原因是阿成跟我太有默契,另一半就是她们也很健谈、开朗、大方。

    我们后来在天母附近让两位女生轮流当驾驶,让她们一尝开快车的快感。之后我们回到了她们位在阳明山脚下的住处。

    那晚是我第一次有过的一夜情的经验。但不是唯一的一次。

    从此我爱上了那种揭开隐藏在黑暗神秘地带里惊险刺激未知的兴奋。那种兴奋与快乐就像开一瓶包封的好好的陈年香槟。你知道它会“啵”的一声或是更大声。但是首先你要知道如何正确地开启它的方法,接着你就可以满怀雀跃地等待那突然而来、令人惊喜的啵啵声以及随着开瓶之后满溢瓶口而出的津液。

    这种情色之间的捉迷藏每次总是让我联想到一个我国中时期最迷的电脑游戏 ─ 幻想空间。

    游戏主角是个身无分文的中年男人,他在世界各地不同的声色场所,纵情耳目、甘为犬马。他叫LARRY (莱里)。这个游戏精彩迷人的地方,就在于接连不断的火热艳遇。而你永远也不知道你下一步应该怎么做才能一尝跟众多美女肌肤相亲的梦想,你正在扮演着LARRY (莱里)这个电脑游戏中的角色。莱里他是一个头发微秃,戴个太阳眼镜,眉上有皱纹、腹下有小肚,长得既不高又不帅,身上更是一毛钱都没有的矮小萎渎的男人。一个像他这样的男人,正是你在游戏中扮演的角色,他是男主角!他要会懂的利用一切的机会与物品,他应该知道跟女生对谈的技巧与分寸,他上厕所的时候或是在任何场合都像个○○七, 只是他没庞德那么英明神武,反而一副獐头鼠目、尖嘴猴腮。他翻东翻西找能收集利用的一切物品。

    我很庆幸我比LARRY 的条件好很多。但是我没有他那种脸皮与契而不舍的精神。因为我清楚地知道,我正在玩的游戏要有点分寸。也就是在一定的范围内我不能够逾越,也不能按下RESTART(重新再玩)。 一次失败了很难像LARRY 他一样一再地重来,一再地时间倒流回到同一个画面再进行尝试。毕竟我玩的是现实场景、真实时空里的游戏。所以我的机会只有一次。我必须要懂得我在什么样的场景时间点上,我应该要有什么样的反应或是我应该讲的是什么话,而每一种应对都会把我带到不同的结果上,我无法预知,而这正是刺激之处。

    我无法确切的知道我上前找这个女孩子搭讪或是待会我跟她离开之后会有什么样的遭遇或结果。我开了这一扇门、这一扇窗,但是我却无法清楚地知道我将会接触到另一个什么样不同的人生。或许是她的或他的一些我从未想过的生活方式或是难以想像的人生经验,也或许我将因此而改变了自己,我开始修正我自己一些对人、事、物的想法与看法。我所能清楚地知道的是,我走在边缘,而白天的一切自动会把我拉回到我的现实生活常轨里面,我终究会再回到我的生活秩序里,这只是一个夜晚到了我在月娘面前变身的声色游戏。

    它很真实,但是跟我白天的生活并不贴近,所以我偶尔会觉得它如真似幻,说出来你周遭的人没人会相信。毕竟太难以置信。在那其中我经历了兴奋、不安、等待、犹疑、不知所措..种种大起大落的情绪。之后我因着迷恋与挑战未知的勇气,我慢慢的变成一个沉着老练的玩家,这样好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是一个会让人着迷、沉浸、无可自拔的游戏。而一个游戏玩过头的时候,就是它让我几乎玩物丧志的时候。这时我就应该明白,游戏毕竟只是游戏,即使它很真实、非常非常地刺激,它终究还是一个游戏。而是游戏,就该有它结束的时候。

    玩游戏最难的也就是开始的第一步与结束的最后一步,我当初选择按下开始键就要确定自己有按下结束键的勇气与毅力,不然我有可能变成一个LOSER,从此丧失了再玩游戏的权利。

    这是一道属于ONE NIGHT STAND 性质的游戏。

    不需要有任何的负担,讲究的是你情我愿,结束之后在心理上也不需要有任何的亏欠。大家还是朋友。很谈得来的朋友,又带有点情人、知己的味道。

    我们分享彼此的心事与肉体,却不需要承担彼此的情绪与苦难。速食又方便,还可用完即丢。

    或许是因为我们已经习于冷感与冷漠。

    当两条直线逐渐逼近,只有在交集的那一个时间点上我们扭曲了原先冷酷理智的线条,绽放出一点耐心与温情,谈情而不说爱。短暂地卸下冰冷防备的面具,诉说着彼此的故事和经历。而我总是称职地扮演一个听众的角色。或许是因为我自己的人生故事不够精彩也不够曲折,或许是因为我总是专心地用眼神用回应,听着、看着,所以她们也就源源不断地说着,说着一些心底深处不为人知的心事与往事。之后,两条偶然交集的直线注定要再往不同的方向延伸而去,或许只有绕了地球一周之后才会再度有所交集,只是不知那又是何年、何月、何日、何时以后的事了。

    阿成还是在音箱上面跳着。杵在音箱旁的我擦起火柴头上一点的火光,我又燃起了一根烟,以便继续我的思绪。

    我喜欢用火柴而不是用打火机来点烟。现在还有谁用火柴点烟?就是因为大家都用打火机,所以我才更觉得用火柴擦火显得与众不同且充满酷劲。童话里卖火柴的小女孩在寒冷的冬天里点燃一根根不足以蔽寒的小火柴燃烧她生命里最后的想望与对这人世间的一点希求。而我则是藉着搽燃之后的火柴点着一根根有害健康的香烟沉思在过往的回忆或是当下的感触里。

    烟盒上“吸烟有碍健康”

    “吸烟会导致癌症”的字眼一点也产生不了任何强力的警告作用。我还是任着一层层、一团团冉冉上升的烟雾带着我作思绪与想像的无限延伸。而尼古丁则缓缓地从我的唇、我的舌、我的口腔,慢慢地往下探索,甚至在我原先洁白无瑕的牙龈、齿缝间留下它们肆虐、爬行过的痕迹,使得原先雪白的不再纯洁。紧接随着我深吸的一口气,烟雾溜到我的肺叶,在我的心脏旁边盘根错节。接下来一阵快速的呼气,我尝试着尽力地将毒素排送出我的体外,化成一阵阵的薄雾。

    如果烟盒上写的是“吸烟导致阳萎”,那喜欢抽烟的男人们会不会减少一半或是少抽一点?我想还是不会。鱼与熊掌、香烟与老二、声色与生命,一道道都是难以抉择的选择题?

    烟瘾说穿了不过是一种“恋物癖”。有的人恋上金钱,有的人恋上名位,有的人恋上权力,有的人恋上无目的地不愿受理性制约的出轨游戏、灵魂的游移。无所谓正常或不正常。一个酒色财气都不沾的人看起来或许更像个异类。

    阿成还是在音箱上面左右摇摆地跳着,满头的大汗淋漓带着他微微露齿的招牌笑容。

    突然他转头看了正在音箱右侧抽烟的我一眼。

    他蹲了下来,拍拍我的肩膀,说道:“上来跳!”

    “好!”我给他一个简单明了的答覆。顺手让烟轻轻地掉落地上,我用脚下的皮靴踩了踩。

    烟雾仍然不断地从人们的口中、指间喷出、跃出。白雾在空气中弥漫,仿佛情欲殿堂里香火鼎盛的薪传,缓缓地上升向月娘祈导着灰色的愿望。

    而夜,还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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