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初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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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初中生了
军训结束之后已经是八月中旬了，大概过一个礼拜，我们就是真正的初中生了。
说实话，明明没有改变自己的身份，只不过是到了一个新的地方继续当学生，我却对那未知的环境充满了莫名的恐惧，和期待。
从前小学的小伙伴们也没上过初中，没有办法向我描绘这个“新世界”，于是我便自作聪明，转向有“就读初中经验”的“前辈”，也就是自己的爸爸，聊起了很多我构想的初中生活。
我聊及的很多内容都没有什么逻辑，甚至可以说是以自我意见为中心，例如说“我听说初中生都很喜欢打人，是不是真的呀？”，“是不是初中生谈恋爱的特别多啊？”，诸如此类让人哭笑不得的内容。
爸爸听着我这样的“猜想”，也没有嘲笑我。他说，我只是觉得好奇而已，毕竟从来没有接触过初中生活，等我真的去上课了，就会觉得“原来也不过是这样而已嘛”。
爸爸经常和我说这样的话，好像生活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按部就班，并没有什么惊喜。
我当然听不懂爸爸在说什么，他没有给我一个标准的答案去让我理解。对于小孩子来说，世界真的很小，可能看起来很平常的事情，在小孩子的眼里，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大事了，大到要动用所有的设想与想象，去一点一点构思未来所有的初中生涯。
开学的前一天，所有的学生要前往学校报到了。
爸爸妈妈开着车到学校，帮我搬宿舍。其实我家离学校也不算特别远，只是因为上课的时间太早了，爸妈不愿意我每天浪费那么多时间在路上，干脆让我住宿算了，宁愿让我在宿舍里面多睡一会儿。
别的家长内心也同样的忐忑，怕没有自己的照看下，小孩子会交错朋友学坏了，但再三斟酌还是决定报名住宿，所以学校的住宿很紧张。原本是说，住在市区附近的学生都不安排住宿的，连半宿（中午在学校宿舍休息，晚上回家）都不是很愿意过批。
爸爸也是找了一些门路，我才能在学校的宿舍全宿。那时我对在学校住宿这件事没有什么概念，只是知道应该和军训时候的情况差不多，以后我就只能一周回一次家了，要离开家里人好久。后来才发现，高中我也是在宿舍住宿，六天回一次家；到了大学半年回一次家。
原来是从初中开始，我就离家越来越远了。
拎着大包小包，我和爸妈一起走上宿舍，这栋宿舍楼看起来有年头了，整体格局是上世纪的绿色调，最外面的阳台都装上了直竖的防盗栏杆。这些栏杆看起来应该是防锈的，可能是上个世纪的佳品，时间流逝，管子的外面起了一层白霜，一碰就掉，就像是柿子外面的那一层白霜一样。
我走在最前面，左顾右盼着，发现所有的女孩子都和我一样，剪了难看的短发。一中为了防止学生攀比、谈恋爱，也是想了很多主意的，尤其在仪容仪表上，定了许多的标准。所有的学生在校期间必须穿校服（小学的时候，每周三学生们可以穿便服）；男孩子全部剃平头，女生剪“三不过线”，不过眉毛、不过耳朵、不过衣领的短发，实在也是千篇一律，难看得很，没有人愿意说那个时候的自己是很好看的。
搬宿舍的时候，家里的床上用品都没有带过来，因为学校说要全部统一，方便宿舍内务管理，所以我们是去到宿舍那边才买的。价格不算很贵，但是出品也就这样了，我至今还记得我妈摸着那被子时十分嫌弃的表情，像是要把那床薄被看穿了。
“冬天还是要带自己的被子过来啊，这一床被子完全不够暖啊。”
拎着水桶，带着行李，进到了我的新宿舍——501，里面已经有好几个同学在了。那一对双胞胎姐妹，在军训的时候就已经见过、说上话了。
“白樱白柳！你们也在这个宿舍呀！”
“对呀！不知道是不是按照军训的宿舍来分的呢。”
那对双胞胎也和我同一间宿舍，姐姐和妹妹同在一个上下床，“白樱、白柳”地相互喊着，热热闹闹，看到家长和新同学，她们俩完全不怯场，是很相亲相爱的两姐妹，偶尔也“打打杀杀”。
另外一个女生安安静静地坐在下床，喝着她妈妈给她带来的汤，偶尔看看我们在聊什么，不时笑笑，安安静静的。看到她，我要收回之前说的“没有人愿意会说那个时候的自己是很好看的时期”这句话了。这个时候的她真的足够漂亮，眼睛大大的睫毛很长，好像天生就长了眼线一般，高高瘦瘦的十分白皙，头发是天生的深棕色，我还以为她之前染过头发呢。
她的眼睛真是十分的大，又水灵灵的，喝着汤的时候，汤的雾气太烫让她的眼睛不停地往上看，往上看，黑黑的瞳孔部分占据了眼睛的一半，即便她一直在往上看，也没有人觉得她是在翻白眼。
漂亮的姑娘都有好看的大眼睛。
也许是注意到我在看她，那个女生的妈妈笑了。“同学你好，她叫做彭盈，我是彭盈的妈妈。”这个女孩子我军训的时候肯定是见过的，只是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刚好她妈妈帮着介绍了一番，我就顺着她的话接了下来，不用尴尬了。她妈妈很疼爱她，和我们说话的时候，也没有让女儿停止喝汤的意思。
“彭盈好！阿姨好！”
彭盈笑笑地点点头，继续喝汤。
我分配到的床位是上铺，靠着窗户。铺好床后，我把自己的行李摆放整齐，大概就差不多了。爸爸妈妈看着没有什么东西需要帮忙了，觉得也差不多要离开了，今天晚上我们要在班里上晚自习。
来到一中，什么东西都是初始的，我不知道住宿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知道晚自习要做什么，只是看着爸爸妈妈离开的时候，很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感觉好像要上好久的课才能再见到我的父母了。平时上课的时间看起来十分漫长，但其实也只不过是五天而已。
爸爸妈妈可能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能是五天的军训生活让父母打好了预防针，也有可能是觉得他们的恋恋不舍只会影响到我的情绪，所以离开的时候，爸爸妈妈挺决绝的，只是叮嘱我好好吃东西别饿着，便走了。
别的同学还没有收拾完毕，没人搭理我，我自己一个人不是很想在宿舍里面待着，不如暂时去楼下走走。
我拿着新饭卡，看着饭堂排着长长的队伍，好多人。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伴吃饭，自己就去小卖部买东西吃。完全吃零食不吃正餐，应该是所有小孩梦寐以求的，这也好像是我第一次这么干，以前即便是很想这样做，也会被家长逼着一定要吃饭。
我在小卖部里面逛来逛去，才发现自己在吃饭这方面毫无经验，根本就不知道填饱肚子的要素是什么。我买的东西很少又极易消化，好像只是几个果冻和一瓶汽水，装在袋子里面就屁颠屁颠地打算回宿舍了。回到一楼的时候，果不其然的就被宿管阿姨给拦住了。
“以后不可以带零食进宿舍，今天除外。以后要是被我发现了，就扣你们宿舍的分，听到了吗！”
“嗯嗯……”那个时候我饿急了，觉得阿姨好凶，我以后不能带这些东西让她发现了，便跑上宿舍了。
暴力出现
我们5班一共是两间女生宿舍，502以及我住的501。路过隔壁502的时候，觉得里面好像有点躁动，不过我没有细看就跑回501了，发现各位小伙伴们也躲在宿舍吃零食呢。把零食当晚饭，大家都还不懂怎么处理这个时段的饱腹问题，以前在家都是到点就有饭吃呢！
睡在我下床的是个胖乎乎的女孩子，我大概对她也有点印象，叫贺叶琛，军训的时候也是一个宿舍的。说实话我第一眼看到她，有点害怕，大致是因为我以貌取人，怕她会欺负我。后来也不过是空担心一场，贺叶琛一直都对我特别好的（这个可以直接奠定基调了）。
宿舍里面没有人说话，不知道是因为都在忙着吃东西，还是不好意思开口。我想着以后大家都要成为好舍友的，便借着“吃”这个话题，开了口。
“原来大家都不吃饭啊……”我感叹了一句。
“太多人了。”贺叶琛把我的话接了过来，还给我递了一瓶牛奶。“要牛奶吗？”
“啊不用不用，我买了可乐。”
不知道这位同学是全宿还是半宿呢，要是她是半宿的话，我这大晚上睡觉就可以随便翻身了。于是我问道：“你是半宿还是全宿的呀？”
“我是全宿的，我住在峡山区那边。”
“哦，峡山那边挺远的，过来要差不多四十多分钟呢，那肯定得住宿。”原来贺叶琛住得挺远的。
“那你呢？”贺叶琛问起我了。
“我就住在质坎附近。”
“那你是半宿吗？”
“不呀我全宿。”
“就住在质坎还全宿呀，全宿要一个星期回一次家耶。”
我无奈地摇摇头。“没办法，虽然在同一个区但还是挺远的，而且我爸妈不想天天接送我，他们嫌麻烦，哈哈。”说着说着，我不知道为什么笑了起来，明明也算是一件挺伤心的事情呢。
“今晚好像七点前要到教室耶，上晚自习。”
“对呀，我第一次听说要上晚自习耶，以前我们小学都不用。”
“听说半宿的可以不用上晚自习，下午下课了就可以回家了。”
“下午下课就能回家了？”听到能够回家，我真的是羡慕死了，看得出贺叶琛也很想要回家。我没有想到上初中就意味着不能天天回家，原来每天见不到爸妈是这样的难受感觉。
我把吃完的食物收拾了一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走去502瞧瞧，也是我们班的女生宿舍，想要看看有谁住在这间宿舍。
我前脚刚刚踏进她们宿舍的时候，屋子里面的人不知怎么地，看到我有点愕然，好像是被什么事情吓住了一样。好一会儿，她们才愣过神来。
“哦哦，也是我们班的，我见过她，也是我们班的。”一个女生突然说道。
“啊……吓死我了，以为是刚刚的那个女生又回来了。”
“刚刚那个女生？什么女生？我来你们宿舍的时候，没看见有谁出去呀？”听着她们说的话，我没弄明白。
坐在门边的一个女孩子推了推她的黑色眼镜。那个时候，女生戴黑框眼镜，可帅了。
“不是，是你来之前，我们宿舍有个女生被她爸打得很惨。”彭芷韵拿了个枕头给我模拟了一下。
“就这样按着，直接按在床上扇巴掌，那个女生哭得好可怕，她妈妈想把她爸给拉开，结果她爸像疯了一样，狂打那个女生的脸，搞得她满脸都是血。就直接狠狠地打脸啊……”
“当着你们所有人的面？”
“对呀！刚刚这么大动静你没听到？”
我想了想起刚刚回宿舍的时候，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好像的确是听到了502有什么动静，但那个时候我只想赶紧把零食藏进宿舍，不要被楼长给逮住。也许就是那个时候错过了吧。
“算了，你还是不要看到的好，很可怕的。”彭芷韵想起来不由地皱了皱鼻子，黑框眼镜又掉了下来，她又推了推眼镜。
我能想象得出来那个场面有多残暴，应该就和我邻居打他的小孩一样，下手特别重。“为什么要打她啊？”
“好像是因为这个女生并不想来一中读书。我们进来的时候不是要考试，按分数来减免赞助费嘛？她貌似成绩挺好的，入学考试考得不错，来一中读书可以免一半赞助费。但是她当时只是想考考而已，没打算来这里读书，然后她家里人逼她来这里，她不肯，她爸就打了她一顿。”
“考得那么好为什么不来这个学校读啊？免一半赞助费耶，也就是一万二啊！我都考不到那么好，还得交全额赞助费两万四，不也还是要来……”在这边，人人都知道一中是个很好的学校，尤其是初中部，甚至可以说是最好的。
“不知道呢，”彭芷韵摇摇头。“不过我一开始也没想着来这个学校读啊，我以为我要去二中读书的，二中在峡山，我可以每天回家。来质坎的话我要全宿，一个星期只能回一次家了。”
原来大家都是这么想的，都讨厌不能回家。
教室见吧
在502和大家讨论“打人事件”讨论了很久。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的六点四十分了。学校规定了晚上的七点二十分开始晚读，我可不想第一次上晚自习就迟到，还是赶紧去到教室吧。也不知道要带什么去，我匆匆忙忙收拾了笔和本子，背上书包就出发了。
教室在三楼。别人说，宿舍楼层高的班级，教室的楼层就会低。我们宿舍在五楼，已经是顶楼了，所以教室在三楼，不需要我爬很高，不过一路上走过去也是需要时间的，到班级的时候已经七点了，班里面已经有不少的同学坐着，或者在教室后排打闹了。
我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只要旁边坐着的是个女孩子就可以了。虽然说自己性格挺男孩子气的，但实际上不喜欢男生同桌。
旁边的女孩子乖乖的，很安静，我和她说了说话，发现她不会说粤语，只会说普通话，想着应该是从别的地方过来，那就也是全宿的学生咯。我拍了拍脑子，才意识到这不就是和我同宿舍的女孩子，程音嘛！
“哎呀！我才想起来你是和我一个宿舍的呢！”
“对呀我也是501的，不过你的名字好……好难记啊，好像不是很好念，你叫什么来着？”程音有点不好意思，可能觉得忘记别人的名字是一件很没有礼貌的事情。
我也笑了笑，没有想要怪她的意思。我的名字真的不好记，要别人一下子记住自己的名字原本就是一件难事。“我叫章錾忻，中间那个字比较难记哈哈哈，不过也的确，我的名字挺拗口的。”
这个时候，班主任带着电脑进教室了。她又穿了那件蓝色的短袖，以前这件衣服让她显得很白，结果军训一晒，再穿这件蓝色衣服，让她黑得出奇。
“后面的同学，回到位置上面来坐好来。”经过为期五天的军训，班主任大致对我们有了些了解，也不陌生了，上来就直奔主题。
“坐好啦同学们。我们今晚的安排是这样的，七点到八点，我们开一个班务会，大家都介绍一下自己，按照顺序，然后就选班干。选完班干之后，班干组织同学一起去领你们的课本。现在，第一排靠墙边的同学，你们第一个，然后从后面接回来，轮着介绍自己。”
墙边那一排的同学明显愣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班主任刚刚一上台就噼里啪啦说了很多，但却好像忘记了先正式介绍自己。她也拍了拍脑袋，独自呢喃了一句“我怎么忘性这么大”，然后把电脑接上投影仪，打开了一个自我介绍的PPT。
“其实大家军训的时候都见过了，只是没有正式地‘走流程’。先介绍一下我自己哈。我叫黄笑欢，来自哈尔滨。然后性别，你们自己看。”
旁边有男生贱兮兮地小声说了一句“男的”，结果被班主任听到了，她瘪了一下嘴看了一眼那个男生，吐槽了一句“眼神不太好使啊？”那个男生也嘻嘻哈哈的，觉得好玩。
她介绍了一下她的家庭、她的大学生活，给我们她的联系方式还有QQ号码，大概跟我们说了一下她的“鸡头与凤尾”的故事（也就是她大学的时候有一次分班考试，她考得不错，所以在思考到底是留在现在的班里面当“鸡头”，还是去优秀的班级当“凤尾”。）我们当时对这些成绩的事情还没有什么概念，貌似是因为，那个时候的教育就已经强调要“让小学生在轻松的、无压力的氛围下成长”，所以即便是小学毕业的考试，我们能看到的成绩也只是“优秀”、“良好”、“合格”，并没有具体细化到分数。所以这个时候的“鸡头”与“凤尾”的故事，对于我们来说，好像不过是做了一个选择而已。
“好啦，我的情况就就介绍到这里了，来日方长，以后我们再慢慢相互了解吧。总之，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共同努力，把这个班级搞好，然后大家都能考上心仪的高中，这就是我们这三年来的目标了。”心仪的高中？初中的生活还没能搞定呢，我们哪敢想象什么高中生活？
“那么接下来，我们开始选班干部吧！”班主任把军训时候的男女班长喊了上来到讲台上，男班长是杨克里，女班长是吴冠婷，军训的时候两个人时常带着队，我是记得的。
杨克里接过班主任的手里的一沓纸，一一分发给班里面的所有同学；吴冠婷则拿起粉笔，把班主任安排的岗位一一写了出来。
“大家现在都拿到纸了吗？好，现在对照着黑板上面的这些岗位，大家把每个岗位你们想选的同学名字都写下来，我们不记名，一会儿收回来统计票数。”
这下难了。虽然说已经一起军训了一段时间，但是大家的名字，我哪里能全记得住呢？
“啊完蛋了……我只记得几个人的名字啊，上面那两个军训的班长我是记得名字的，但是其他人……”
“我也不记得了……”程音也小小声说了一句。
我和程音面面相觑，到最后都没法把所有班干部的岗位补齐，迫不得已，还互相把对方的名字给写上去。
班主任把所有的纸张收集了上来，才发现很多人的班干部岗位人选根本就写不齐。
“哦……对哦……”这个时候，班主任才反应过来，虽然她介绍完自己之后，也让大家做了自我介绍，但这个时候的各位同学还不太能认出彼此呢，即便是认得住脸，也对不上名字啊……
“啊，是我疏忽了是我疏忽了……”班主任有点紧张，好像犯了个大错误一般。她看了看时间，接下来还有别的安排，她还不能耽误后面的进度。
“这样吧，大家可能还没有对得上人名，那我们现在的班干部有没有想自荐的？如果没有的话，这个月我们就先安排第一批班干部，一个月之后大家都相互了解了，我们再重新再选一次。”
见大家都没有什么反应，她就按照军训之前的安排，直接让杨克里和吴冠婷当班长了，每人轮值一天，负责班里的大小事宜；高高瘦瘦的彭盈白白净净，班主任对她印象很好，觉得她是个十分细心的好女孩，便让她负责班费的事情，当了生活委员；班主任自己有一份全体同学的考试成绩表，上面是我们所有人的入学成绩，她也懒得想了，直接把成绩第一的裕玉佳选作学习委员了。后边儿又陆陆续续地点了几个男生当班干部，但是我实在也是对不上他们的样子和脸，今晚就暂时把他们给略过了。
我正在迷迷糊糊地对着人脸和名字呢，突然听到班主任喊我。
“章錾忻！”
“到！”
“你是哪个宿舍的？”
“额……501的，B2栋的501。”
班主任拿出了她的名单再瞧瞧，好像是为了确认我是501的。
“你是501的1号床？”
“对。”
“行，”班主任当下就拍板了。“那你就当501宿舍的舍长吧。”
咦？怎么莫名其妙就选上我了？程音推了推我，小小声地喊了一句“舍长”。我没搭理她，主要是这一时半会儿地，我还不知道这舍长是怎么当上的，舍长是要做什么的呢？困惑着呢，班主任已经把班里其他宿舍的舍长、各组的小组长给安排好了。不安排还不知道，这一安排，班里面几乎人人都是班干部了。
这个时候，教室外已经有一位女老师等着了（那个时候觉得校园里只要看见成年人就觉得他们是老师），班主任加快了语速，喊了几位班干部（包括了我这个新晋舍长）去楼下搬课本。（后来才知道，那些科任老师还得来挑选科代表，班主任便不在一旁指手画脚什么的了，也希望有更多的同学能够当上班干部吧。）
去到楼下，已经有很多同学在那里搬课本了。
“五班的！在这里！”我们被一个中年男子给招呼走了，他指着那一堆书，示意我们跑多几趟，一点一点搬上去。我可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课本、练习册、习题本，那个时候的我还以为和小学一样，每天就是三科主科，别的都是可有可无的副科，完全没有意识到原来上初中就要面对九门功课了，这可是小学学习量的三倍啊……想到这儿我不由打了一下寒颤，想着自己真的能应付得了吗？
“别愣着呀，你把这一沓搬回去，这一沓比较轻。”夜色黑黑的，我分不清是谁在和我说话。
“哦，好。”我拿起了习题册，跟着那些我还没有多能记得住脸的同班同学，上上下下搬了起码有三趟，才把所有的课本和练习册给搬了回去。
回到班里，刚好是数学老师过来介绍自己和挑选科代表了。我低着头匆匆地回到位置上面去，不由地想起了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有一次我数学考了74分，我爸气得不让我去上课的事情；还有小学数学老师频频向我父母告状的点点滴滴。结果到了初中还是得学数学（哪里能不学呢？）。
在这我完全不熟悉、不擅长的领域，可千万别让我当数学科代表什么的啊……
怕啥来啥，数学老师居然走下了讲台，往我的方向走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下意识害怕起来。沈老师说的问题我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但是我就是害怕，怕得不知道要咋回答。
“叫什么名字呢？”
“程音。我叫程音。”身旁的程音说话了，我才意识到原来老师走过来不是来找我的，而是来找程音的。对呀！军训的时候就看见过她们俩在路上有说有笑的！而且程音数学成绩很好（刚刚程音告诉我她入学考试的数学成绩是A+），所以这一切都说得通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谢天谢地，只要不让我当数学科代表，只要不让我负责和数学有关的东西，我就不害怕了……
“那么就让你先当数学科代表可以吗？”沈老师用着商量的口吻和程音说话，原来她是这么温柔的人，说话软软糯糯的，单眼皮的她好像很喜欢笑，直直的黑发及腰，十分的知性大方。这样温柔的人也可以当数学老师吗？我以前的数学老师都很凶！
程音很爽快地答应了，看来数学真的是她的强项。在自己骄傲的领域，做任何的决定都不会太难。沈老师对程音的爽快很满意，她又点了另外的一名男同学做科代表，把他们俩的名字都写进小本本之后，她开开心心地去别的班了。
“哇，我们俩都是班干部耶！”
“你是舍长，我是数学科代表。”程音也很开心。
“要不，你就干脆叫我舍长，因为我的名字实在是太难记了……但是我能不能还是喊你程音哈哈哈，因为数学科代表五个字好长啊……”
“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怎么喊都没有什么关系啦。”
别的科任老师没有到齐，我才知道，原来每个科任老师都是要教好多班级的，而不是一对一授课，以前我看到我的小学老师们一个人带两个班，就已经觉得很累了，没想到这里的副科老师一个人要教六个班甚至八个班，怪不得没有时间来我们班里挑科代表了。
班主任看了一下时间，也快九点了，我们班还有生物地理的科代表没有选。她让我们这些班干部再次上到讲台来，由班长和几位科代表指挥着，让我们先把课本给发下去。
这发课本又是一项大工程，为了不弄混，我们一个人全权负责一门科目的书本派发（好大的权利！），又是来来回回跑了好几次才把这些课本派发完毕。派发的过程中我们501宿舍有好几个女孩子和我打着招呼，“舍长舍长”地喊着，我笑笑着回应。看来我的原名还是太拗口了，既然大家都觉得喊舍长比较方便，我便早点接受这个称呼吧。
九点十五分，等到了这个时间点，也没有副科的科任老师过来，班主任想着就算了，让我们这些班干部再自我介绍一下吧，便顺着顺序，让班干部们一个一个地上到讲台来，介绍自己是谁，是当什么班干部的，是哪个宿舍的。
老样子，班干部还是能记住的，其他人是怎么都记不住。不一会儿铃声也响了，后面几排的男生也已经不耐烦地打起了哈欠。明天我们还要早早地参加开学典礼，自我介绍没完成也只好作罢了。班主任没有直接和大家说“下课”，而是把我们领到大操场，告诉我们明天集合的地点在哪里。四周黑漆漆的，反正我是一点儿也没记住，只是想着快点解散吧，我还得回宿舍洗澡呢！
“听清楚了吗？”
压根也没听到班主任说什么，但还是高声嚎了一句“听清楚了！”
我是初中生了
军训结束之后已经是八月中旬了，大概过一个礼拜，我们就是真正的初中生了。
说实话，明明没有改变自己的身份，只不过是到了一个新的地方继续当学生，我却对那未知的环境充满了莫名的恐惧，和期待。
从前小学的小伙伴们也没上过初中，没有办法向我描绘这个“新世界”，于是我便自作聪明，转向有“就读初中经验”的“前辈”，也就是自己的爸爸，聊起了很多我构想的初中生活。
我聊及的很多内容都没有什么逻辑，甚至可以说是以自我意见为中心，例如说“我听说初中生都很喜欢打人，是不是真的呀？”，“是不是初中生谈恋爱的特别多啊？”，诸如此类让人哭笑不得的内容。
爸爸听着我这样的“猜想”，也没有嘲笑我。他说，我只是觉得好奇而已，毕竟从来没有接触过初中生活，等我真的去上课了，就会觉得“原来也不过是这样而已嘛”。
爸爸经常和我说这样的话，好像生活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按部就班，并没有什么惊喜。
我当然听不懂爸爸在说什么，他没有给我一个标准的答案去让我理解。对于小孩子来说，世界真的很小，可能看起来很平常的事情，在小孩子的眼里，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大事了，大到要动用所有的设想与想象，去一点一点构思未来所有的初中生涯。
开学的前一天，所有的学生要前往学校报到了。
爸爸妈妈开着车到学校，帮我搬宿舍。其实我家离学校也不算特别远，只是因为上课的时间太早了，爸妈不愿意我每天浪费那么多时间在路上，干脆让我住宿算了，宁愿让我在宿舍里面多睡一会儿。
别的家长内心也同样的忐忑，怕没有自己的照看下，小孩子会交错朋友学坏了，但再三斟酌还是决定报名住宿，所以学校的住宿很紧张。原本是说，住在市区附近的学生都不安排住宿的，连半宿（中午在学校宿舍休息，晚上回家）都不是很愿意过批。
爸爸也是找了一些门路，我才能在学校的宿舍全宿。那时我对在学校住宿这件事没有什么概念，只是知道应该和军训时候的情况差不多，以后我就只能一周回一次家了，要离开家里人好久。后来才发现，高中我也是在宿舍住宿，六天回一次家；到了大学半年回一次家。
原来是从初中开始，我就离家越来越远了。
拎着大包小包，我和爸妈一起走上宿舍，这栋宿舍楼看起来有年头了，整体格局是上世纪的绿色调，最外面的阳台都装上了直竖的防盗栏杆。这些栏杆看起来应该是防锈的，可能是上个世纪的佳品，时间流逝，管子的外面起了一层白霜，一碰就掉，就像是柿子外面的那一层白霜一样。
我走在最前面，左顾右盼着，发现所有的女孩子都和我一样，剪了难看的短发。一中为了防止学生攀比、谈恋爱，也是想了很多主意的，尤其在仪容仪表上，定了许多的标准。所有的学生在校期间必须穿校服（小学的时候，每周三学生们可以穿便服）；男孩子全部剃平头，女生剪“三不过线”，不过眉毛、不过耳朵、不过衣领的短发，实在也是千篇一律，难看得很，没有人愿意说那个时候的自己是很好看的。
搬宿舍的时候，家里的床上用品都没有带过来，因为学校说要全部统一，方便宿舍内务管理，所以我们是去到宿舍那边才买的。价格不算很贵，但是出品也就这样了，我至今还记得我妈摸着那被子时十分嫌弃的表情，像是要把那床薄被看穿了。
“冬天还是要带自己的被子过来啊，这一床被子完全不够暖啊。”
拎着水桶，带着行李，进到了我的新宿舍——501，里面已经有好几个同学在了。那一对双胞胎姐妹，在军训的时候就已经见过、说上话了。
“白樱白柳！你们也在这个宿舍呀！”
“对呀！不知道是不是按照军训的宿舍来分的呢。”
那对双胞胎也和我同一间宿舍，姐姐和妹妹同在一个上下床，“白樱、白柳”地相互喊着，热热闹闹，看到家长和新同学，她们俩完全不怯场，是很相亲相爱的两姐妹，偶尔也“打打杀杀”。
另外一个女生安安静静地坐在下床，喝着她妈妈给她带来的汤，偶尔看看我们在聊什么，不时笑笑，安安静静的。看到她，我要收回之前说的“没有人愿意会说那个时候的自己是很好看的时期”这句话了。这个时候的她真的足够漂亮，眼睛大大的睫毛很长，好像天生就长了眼线一般，高高瘦瘦的十分白皙，头发是天生的深棕色，我还以为她之前染过头发呢。
她的眼睛真是十分的大，又水灵灵的，喝着汤的时候，汤的雾气太烫让她的眼睛不停地往上看，往上看，黑黑的瞳孔部分占据了眼睛的一半，即便她一直在往上看，也没有人觉得她是在翻白眼。
漂亮的姑娘都有好看的大眼睛。
也许是注意到我在看她，那个女生的妈妈笑了。“同学你好，她叫做彭盈，我是彭盈的妈妈。”这个女孩子我军训的时候肯定是见过的，只是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刚好她妈妈帮着介绍了一番，我就顺着她的话接了下来，不用尴尬了。她妈妈很疼爱她，和我们说话的时候，也没有让女儿停止喝汤的意思。
“彭盈好！阿姨好！”
彭盈笑笑地点点头，继续喝汤。
我分配到的床位是上铺，靠着窗户。铺好床后，我把自己的行李摆放整齐，大概就差不多了。爸爸妈妈看着没有什么东西需要帮忙了，觉得也差不多要离开了，今天晚上我们要在班里上晚自习。
来到一中，什么东西都是初始的，我不知道住宿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知道晚自习要做什么，只是看着爸爸妈妈离开的时候，很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感觉好像要上好久的课才能再见到我的父母了。平时上课的时间看起来十分漫长，但其实也只不过是五天而已。
爸爸妈妈可能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能是五天的军训生活让父母打好了预防针，也有可能是觉得他们的恋恋不舍只会影响到我的情绪，所以离开的时候，爸爸妈妈挺决绝的，只是叮嘱我好好吃东西别饿着，便走了。
别的同学还没有收拾完毕，没人搭理我，我自己一个人不是很想在宿舍里面待着，不如暂时去楼下走走。
我拿着新饭卡，看着饭堂排着长长的队伍，好多人。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伴吃饭，自己就去小卖部买东西吃。完全吃零食不吃正餐，应该是所有小孩梦寐以求的，这也好像是我第一次这么干，以前即便是很想这样做，也会被家长逼着一定要吃饭。
我在小卖部里面逛来逛去，才发现自己在吃饭这方面毫无经验，根本就不知道填饱肚子的要素是什么。我买的东西很少又极易消化，好像只是几个果冻和一瓶汽水，装在袋子里面就屁颠屁颠地打算回宿舍了。回到一楼的时候，果不其然的就被宿管阿姨给拦住了。
“以后不可以带零食进宿舍，今天除外。以后要是被我发现了，就扣你们宿舍的分，听到了吗！”
“嗯嗯……”那个时候我饿急了，觉得阿姨好凶，我以后不能带这些东西让她发现了，便跑上宿舍了。
暴力出现
我们5班一共是两间女生宿舍，502以及我住的501。路过隔壁502的时候，觉得里面好像有点躁动，不过我没有细看就跑回501了，发现各位小伙伴们也躲在宿舍吃零食呢。把零食当晚饭，大家都还不懂怎么处理这个时段的饱腹问题，以前在家都是到点就有饭吃呢！
睡在我下床的是个胖乎乎的女孩子，我大概对她也有点印象，叫贺叶琛，军训的时候也是一个宿舍的。说实话我第一眼看到她，有点害怕，大致是因为我以貌取人，怕她会欺负我。后来也不过是空担心一场，贺叶琛一直都对我特别好的（这个可以直接奠定基调了）。
宿舍里面没有人说话，不知道是因为都在忙着吃东西，还是不好意思开口。我想着以后大家都要成为好舍友的，便借着“吃”这个话题，开了口。
“原来大家都不吃饭啊……”我感叹了一句。
“太多人了。”贺叶琛把我的话接了过来，还给我递了一瓶牛奶。“要牛奶吗？”
“啊不用不用，我买了可乐。”
不知道这位同学是全宿还是半宿呢，要是她是半宿的话，我这大晚上睡觉就可以随便翻身了。于是我问道：“你是半宿还是全宿的呀？”
“我是全宿的，我住在峡山区那边。”
“哦，峡山那边挺远的，过来要差不多四十多分钟呢，那肯定得住宿。”原来贺叶琛住得挺远的。
“那你呢？”贺叶琛问起我了。
“我就住在质坎附近。”
“那你是半宿吗？”
“不呀我全宿。”
“就住在质坎还全宿呀，全宿要一个星期回一次家耶。”
我无奈地摇摇头。“没办法，虽然在同一个区但还是挺远的，而且我爸妈不想天天接送我，他们嫌麻烦，哈哈。”说着说着，我不知道为什么笑了起来，明明也算是一件挺伤心的事情呢。
“今晚好像七点前要到教室耶，上晚自习。”
“对呀，我第一次听说要上晚自习耶，以前我们小学都不用。”
“听说半宿的可以不用上晚自习，下午下课了就可以回家了。”
“下午下课就能回家了？”听到能够回家，我真的是羡慕死了，看得出贺叶琛也很想要回家。我没有想到上初中就意味着不能天天回家，原来每天见不到爸妈是这样的难受感觉。
我把吃完的食物收拾了一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走去502瞧瞧，也是我们班的女生宿舍，想要看看有谁住在这间宿舍。
我前脚刚刚踏进她们宿舍的时候，屋子里面的人不知怎么地，看到我有点愕然，好像是被什么事情吓住了一样。好一会儿，她们才愣过神来。
“哦哦，也是我们班的，我见过她，也是我们班的。”一个女生突然说道。
“啊……吓死我了，以为是刚刚的那个女生又回来了。”
“刚刚那个女生？什么女生？我来你们宿舍的时候，没看见有谁出去呀？”听着她们说的话，我没弄明白。
坐在门边的一个女孩子推了推她的黑色眼镜。那个时候，女生戴黑框眼镜，可帅了。
“不是，是你来之前，我们宿舍有个女生被她爸打得很惨。”彭芷韵拿了个枕头给我模拟了一下。
“就这样按着，直接按在床上扇巴掌，那个女生哭得好可怕，她妈妈想把她爸给拉开，结果她爸像疯了一样，狂打那个女生的脸，搞得她满脸都是血。就直接狠狠地打脸啊……”
“当着你们所有人的面？”
“对呀！刚刚这么大动静你没听到？”
我想了想起刚刚回宿舍的时候，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好像的确是听到了502有什么动静，但那个时候我只想赶紧把零食藏进宿舍，不要被楼长给逮住。也许就是那个时候错过了吧。
“算了，你还是不要看到的好，很可怕的。”彭芷韵想起来不由地皱了皱鼻子，黑框眼镜又掉了下来，她又推了推眼镜。
我能想象得出来那个场面有多残暴，应该就和我邻居打他的小孩一样，下手特别重。“为什么要打她啊？”
“好像是因为这个女生并不想来一中读书。我们进来的时候不是要考试，按分数来减免赞助费嘛？她貌似成绩挺好的，入学考试考得不错，来一中读书可以免一半赞助费。但是她当时只是想考考而已，没打算来这里读书，然后她家里人逼她来这里，她不肯，她爸就打了她一顿。”
“考得那么好为什么不来这个学校读啊？免一半赞助费耶，也就是一万二啊！我都考不到那么好，还得交全额赞助费两万四，不也还是要来……”在这边，人人都知道一中是个很好的学校，尤其是初中部，甚至可以说是最好的。
“不知道呢，”彭芷韵摇摇头。“不过我一开始也没想着来这个学校读啊，我以为我要去二中读书的，二中在峡山，我可以每天回家。来质坎的话我要全宿，一个星期只能回一次家了。”
原来大家都是这么想的，都讨厌不能回家。
教室见吧
在502和大家讨论“打人事件”讨论了很久。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的六点四十分了。学校规定了晚上的七点二十分开始晚读，我可不想第一次上晚自习就迟到，还是赶紧去到教室吧。也不知道要带什么去，我匆匆忙忙收拾了笔和本子，背上书包就出发了。
教室在三楼。别人说，宿舍楼层高的班级，教室的楼层就会低。我们宿舍在五楼，已经是顶楼了，所以教室在三楼，不需要我爬很高，不过一路上走过去也是需要时间的，到班级的时候已经七点了，班里面已经有不少的同学坐着，或者在教室后排打闹了。
我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只要旁边坐着的是个女孩子就可以了。虽然说自己性格挺男孩子气的，但实际上不喜欢男生同桌。
旁边的女孩子乖乖的，很安静，我和她说了说话，发现她不会说粤语，只会说普通话，想着应该是从别的地方过来，那就也是全宿的学生咯。我拍了拍脑子，才意识到这不就是和我同宿舍的女孩子，程音嘛！
“哎呀！我才想起来你是和我一个宿舍的呢！”
“对呀我也是501的，不过你的名字好……好难记啊，好像不是很好念，你叫什么来着？”程音有点不好意思，可能觉得忘记别人的名字是一件很没有礼貌的事情。
我也笑了笑，没有想要怪她的意思。我的名字真的不好记，要别人一下子记住自己的名字原本就是一件难事。“我叫章錾忻，中间那个字比较难记哈哈哈，不过也的确，我的名字挺拗口的。”
这个时候，班主任带着电脑进教室了。她又穿了那件蓝色的短袖，以前这件衣服让她显得很白，结果军训一晒，再穿这件蓝色衣服，让她黑得出奇。
“后面的同学，回到位置上面来坐好来。”经过为期五天的军训，班主任大致对我们有了些了解，也不陌生了，上来就直奔主题。
“坐好啦同学们。我们今晚的安排是这样的，七点到八点，我们开一个班务会，大家都介绍一下自己，按照顺序，然后就选班干。选完班干之后，班干组织同学一起去领你们的课本。现在，第一排靠墙边的同学，你们第一个，然后从后面接回来，轮着介绍自己。”
墙边那一排的同学明显愣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班主任刚刚一上台就噼里啪啦说了很多，但却好像忘记了先正式介绍自己。她也拍了拍脑袋，独自呢喃了一句“我怎么忘性这么大”，然后把电脑接上投影仪，打开了一个自我介绍的PPT。
“其实大家军训的时候都见过了，只是没有正式地‘走流程’。先介绍一下我自己哈。我叫黄笑欢，来自哈尔滨。然后性别，你们自己看。”
旁边有男生贱兮兮地小声说了一句“男的”，结果被班主任听到了，她瘪了一下嘴看了一眼那个男生，吐槽了一句“眼神不太好使啊？”那个男生也嘻嘻哈哈的，觉得好玩。
她介绍了一下她的家庭、她的大学生活，给我们她的联系方式还有QQ号码，大概跟我们说了一下她的“鸡头与凤尾”的故事（也就是她大学的时候有一次分班考试，她考得不错，所以在思考到底是留在现在的班里面当“鸡头”，还是去优秀的班级当“凤尾”。）我们当时对这些成绩的事情还没有什么概念，貌似是因为，那个时候的教育就已经强调要“让小学生在轻松的、无压力的氛围下成长”，所以即便是小学毕业的考试，我们能看到的成绩也只是“优秀”、“良好”、“合格”，并没有具体细化到分数。所以这个时候的“鸡头”与“凤尾”的故事，对于我们来说，好像不过是做了一个选择而已。
“好啦，我的情况就就介绍到这里了，来日方长，以后我们再慢慢相互了解吧。总之，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共同努力，把这个班级搞好，然后大家都能考上心仪的高中，这就是我们这三年来的目标了。”心仪的高中？初中的生活还没能搞定呢，我们哪敢想象什么高中生活？
“那么接下来，我们开始选班干部吧！”班主任把军训时候的男女班长喊了上来到讲台上，男班长是杨克里，女班长是吴冠婷，军训的时候两个人时常带着队，我是记得的。
杨克里接过班主任的手里的一沓纸，一一分发给班里面的所有同学；吴冠婷则拿起粉笔，把班主任安排的岗位一一写了出来。
“大家现在都拿到纸了吗？好，现在对照着黑板上面的这些岗位，大家把每个岗位你们想选的同学名字都写下来，我们不记名，一会儿收回来统计票数。”
这下难了。虽然说已经一起军训了一段时间，但是大家的名字，我哪里能全记得住呢？
“啊完蛋了……我只记得几个人的名字啊，上面那两个军训的班长我是记得名字的，但是其他人……”
“我也不记得了……”程音也小小声说了一句。
我和程音面面相觑，到最后都没法把所有班干部的岗位补齐，迫不得已，还互相把对方的名字给写上去。
班主任把所有的纸张收集了上来，才发现很多人的班干部岗位人选根本就写不齐。
“哦……对哦……”这个时候，班主任才反应过来，虽然她介绍完自己之后，也让大家做了自我介绍，但这个时候的各位同学还不太能认出彼此呢，即便是认得住脸，也对不上名字啊……
“啊，是我疏忽了是我疏忽了……”班主任有点紧张，好像犯了个大错误一般。她看了看时间，接下来还有别的安排，她还不能耽误后面的进度。
“这样吧，大家可能还没有对得上人名，那我们现在的班干部有没有想自荐的？如果没有的话，这个月我们就先安排第一批班干部，一个月之后大家都相互了解了，我们再重新再选一次。”
见大家都没有什么反应，她就按照军训之前的安排，直接让杨克里和吴冠婷当班长了，每人轮值一天，负责班里的大小事宜；高高瘦瘦的彭盈白白净净，班主任对她印象很好，觉得她是个十分细心的好女孩，便让她负责班费的事情，当了生活委员；班主任自己有一份全体同学的考试成绩表，上面是我们所有人的入学成绩，她也懒得想了，直接把成绩第一的裕玉佳选作学习委员了。后边儿又陆陆续续地点了几个男生当班干部，但是我实在也是对不上他们的样子和脸，今晚就暂时把他们给略过了。
我正在迷迷糊糊地对着人脸和名字呢，突然听到班主任喊我。
“章錾忻！”
“到！”
“你是哪个宿舍的？”
“额……501的，B2栋的501。”
班主任拿出了她的名单再瞧瞧，好像是为了确认我是501的。
“你是501的1号床？”
“对。”
“行，”班主任当下就拍板了。“那你就当501宿舍的舍长吧。”
咦？怎么莫名其妙就选上我了？程音推了推我，小小声地喊了一句“舍长”。我没搭理她，主要是这一时半会儿地，我还不知道这舍长是怎么当上的，舍长是要做什么的呢？困惑着呢，班主任已经把班里其他宿舍的舍长、各组的小组长给安排好了。不安排还不知道，这一安排，班里面几乎人人都是班干部了。
这个时候，教室外已经有一位女老师等着了（那个时候觉得校园里只要看见成年人就觉得他们是老师），班主任加快了语速，喊了几位班干部（包括了我这个新晋舍长）去楼下搬课本。（后来才知道，那些科任老师还得来挑选科代表，班主任便不在一旁指手画脚什么的了，也希望有更多的同学能够当上班干部吧。）
去到楼下，已经有很多同学在那里搬课本了。
“五班的！在这里！”我们被一个中年男子给招呼走了，他指着那一堆书，示意我们跑多几趟，一点一点搬上去。我可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课本、练习册、习题本，那个时候的我还以为和小学一样，每天就是三科主科，别的都是可有可无的副科，完全没有意识到原来上初中就要面对九门功课了，这可是小学学习量的三倍啊……想到这儿我不由打了一下寒颤，想着自己真的能应付得了吗？
“别愣着呀，你把这一沓搬回去，这一沓比较轻。”夜色黑黑的，我分不清是谁在和我说话。
“哦，好。”我拿起了习题册，跟着那些我还没有多能记得住脸的同班同学，上上下下搬了起码有三趟，才把所有的课本和练习册给搬了回去。
回到班里，刚好是数学老师过来介绍自己和挑选科代表了。我低着头匆匆地回到位置上面去，不由地想起了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有一次我数学考了74分，我爸气得不让我去上课的事情；还有小学数学老师频频向我父母告状的点点滴滴。结果到了初中还是得学数学（哪里能不学呢？）。
在这我完全不熟悉、不擅长的领域，可千万别让我当数学科代表什么的啊……
怕啥来啥，数学老师居然走下了讲台，往我的方向走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下意识害怕起来。沈老师说的问题我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但是我就是害怕，怕得不知道要咋回答。
“叫什么名字呢？”
“程音。我叫程音。”身旁的程音说话了，我才意识到原来老师走过来不是来找我的，而是来找程音的。对呀！军训的时候就看见过她们俩在路上有说有笑的！而且程音数学成绩很好（刚刚程音告诉我她入学考试的数学成绩是A+），所以这一切都说得通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谢天谢地，只要不让我当数学科代表，只要不让我负责和数学有关的东西，我就不害怕了……
“那么就让你先当数学科代表可以吗？”沈老师用着商量的口吻和程音说话，原来她是这么温柔的人，说话软软糯糯的，单眼皮的她好像很喜欢笑，直直的黑发及腰，十分的知性大方。这样温柔的人也可以当数学老师吗？我以前的数学老师都很凶！
程音很爽快地答应了，看来数学真的是她的强项。在自己骄傲的领域，做任何的决定都不会太难。沈老师对程音的爽快很满意，她又点了另外的一名男同学做科代表，把他们俩的名字都写进小本本之后，她开开心心地去别的班了。
“哇，我们俩都是班干部耶！”
“你是舍长，我是数学科代表。”程音也很开心。
“要不，你就干脆叫我舍长，因为我的名字实在是太难记了……但是我能不能还是喊你程音哈哈哈，因为数学科代表五个字好长啊……”
“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怎么喊都没有什么关系啦。”
别的科任老师没有到齐，我才知道，原来每个科任老师都是要教好多班级的，而不是一对一授课，以前我看到我的小学老师们一个人带两个班，就已经觉得很累了，没想到这里的副科老师一个人要教六个班甚至八个班，怪不得没有时间来我们班里挑科代表了。
班主任看了一下时间，也快九点了，我们班还有生物地理的科代表没有选。她让我们这些班干部再次上到讲台来，由班长和几位科代表指挥着，让我们先把课本给发下去。
这发课本又是一项大工程，为了不弄混，我们一个人全权负责一门科目的书本派发（好大的权利！），又是来来回回跑了好几次才把这些课本派发完毕。派发的过程中我们501宿舍有好几个女孩子和我打着招呼，“舍长舍长”地喊着，我笑笑着回应。看来我的原名还是太拗口了，既然大家都觉得喊舍长比较方便，我便早点接受这个称呼吧。
九点十五分，等到了这个时间点，也没有副科的科任老师过来，班主任想着就算了，让我们这些班干部再自我介绍一下吧，便顺着顺序，让班干部们一个一个地上到讲台来，介绍自己是谁，是当什么班干部的，是哪个宿舍的。
老样子，班干部还是能记住的，其他人是怎么都记不住。不一会儿铃声也响了，后面几排的男生也已经不耐烦地打起了哈欠。明天我们还要早早地参加开学典礼，自我介绍没完成也只好作罢了。班主任没有直接和大家说“下课”，而是把我们领到大操场，告诉我们明天集合的地点在哪里。四周黑漆漆的，反正我是一点儿也没记住，只是想着快点解散吧，我还得回宿舍洗澡呢！
“听清楚了吗？”
压根也没听到班主任说什么，但还是高声嚎了一句“听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