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过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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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死离别这种事,对于一个十岁的小孩来说, 太艰涩, 告诉他也不过是似懂非懂。

    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妈妈, 李均一脸茫然, 但眼泪就是止不住的流。

    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只是被人流冲出马路就变成了这样。

    他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忙碌的人群,看着涌过来的医生护士,看着给他抹掉脸上鲜血的警察。

    警察将他扶起,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只能盯着倒在地上的妈妈,他动了动嘴唇,喊道:妈妈……

    李均失声了, 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警察和救护车同时到达事故现场。

    救护车紧急将李均的母亲送去医院, 李均在警察的护送前往医院, 他没有受伤。

    随后, 李锦也急匆匆来到医院。

    医生告诉他,他的妻子出了车祸,且伤得很重,快要不行了。

    李锦到医院的时候就看到他的小儿子坐在两个警察中间,其中一个警察拍着他儿子的肩膀, 低声安抚, 但显然没有什么效果,李均完全听不见,他脑海里全是他妈妈的鲜血流满地的画面。他最喜欢的白色上衣还沾着一抹血迹。

    李锦上前抱紧被吓坏的孩子:“小均, 不怕,爸爸在。”

    李均看到李锦后眼泪哗啦啦往下流,但他依旧无法出声。

    李锦抱着李均在急救室外面等候,警察向他描述了事情的经过。

    李均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他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累了之后就呆呆地看着急救室的灯什么时候灭掉。

    李锦听完警察的描述后,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心情也颇为焦虑,一时间也没察觉到李均的不对劲。

    急救室的灯灭了,医生解开口罩,对李锦说:“家属来了吗?”

    李锦上前:“我是。”

    李均听见医生说病人伤得太重,无法救治,请节哀。

    一直生活在蜜罐里的李均并不知道“节哀”二字意味着什么,但他能感知到爸爸的情绪不对,他拽了拽李锦的衣角。

    李均:爸爸,爸爸……

    李锦只能愣愣地牵着他的手,这时候助理从学校接来两个大儿子。

    两个孩子都已经知道的事情经过,眼眶红红的,在来的路上哭过了。

    李锦带着他们进了病房,李均看到妈妈的额头被磕破,正用纱布包着,看着就特别疼,他走上前抬了抬手,无声道:妈妈,你疼吗?

    可是他妈妈并没有回应他,病房内嘀嘀嘀的机器声传入他的耳朵。

    李锦拍拍两个大儿子,哽咽道:“小晋、小彦、小均,跟妈妈道个别。”

    李锦看着病床上的妻子,也很难受,眼泪也直流,但他的孩子们都还小,他也要照顾他们的情绪。

    李锦轻轻握住妻子的手,说了些话,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李均站在床前,继续无声流泪,他想跟妈妈说话,可是他出不了声。

    李均的妈妈始终没撑过去。

    一家人都哭得极为伤心。

    这对他们来说太突然了。

    早上还笑眯眯给三个孩子准备早餐,一眨眼就是生死离别,连告别的话都没来得及说。

    处理完医院一事,李锦带着孩子们回家,到家后才发现小儿子不会说话了。

    李锦又急忙带着李均去医院找医生!

    医生告诉他,李均是受刺激过度导致的失声,得先观察一段时间,如果还是好不了就得进行心理治疗和脱敏疗法。

    李锦刚刚经历妻子车祸去世,还没缓过神,又遭遇儿子惊吓过度失声,他只能先带着李均回家。

    李晋和李彦也没睡,等着爸爸和小均回来。

    李晋比李均大六岁,这时候的他已经上高二,李彦比李均大四岁,今年刚上初三。

    他们有亲生母亲,但是真正将他们抚养成人的是李均的妈妈,他们从懂事那天起就把她当成自己的母亲,这会儿还没缓过来,既悲伤又无助。

    看到李锦带李均回来,他们问是怎么回事,李锦也没瞒他们,直接说出真相,他们家从来不对孩子隐瞒事实,会愿意跟他们商量,能说的都会告诉他们真相,包括李均的事,李锦需要孩子们的帮助,更不会隐瞒。

    十岁的李均个子不高,瘦瘦的,妈妈总笑着说总是吃不胖,很苦恼。

    李晋总会说:要不我分点肉给小弟,这样我们就均匀了。

    李均总会说:嘁,我才不要大哥的肉,太肥。

    然后李均就会被李晋“蹂.躏”两下,居然敢嫌弃起大哥。

    李均这时候会向二哥李彦求助,二哥瘦归瘦但打架相当厉害,是李均的偶像不二人选,李晋就干不过这个同父同母的弟弟。

    三兄弟从小的感情就特别好,现在李均突然失声,李晋和李彦都替他担心。

    李彦摸摸李均的头:“小均,晚上跟我睡吧,二哥给你讲故事。”

    李晋:“大哥明天给你买你最喜欢的游戏机。”

    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了,洗澡并没有缓解掉他们的不安和焦虑。

    有两个儿子的帮忙,李锦总算有时间继续安排后面的事情,他还要思考该怎么跟李均的外公外婆说这件事,他的妻子是这对老夫妻的独生女,老来得女,嫁给他后很幸福,却没享受到儿子们的福气。

    李锦很难受。

    李均和李锦一样难受,他一睡下就被噩梦惊醒了。

    跟他一样醒来的还有李彦,他拍着李均的背安抚他:“乖啊,不哭,二哥在这里。”

    李均无声的流着眼泪,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李彦拧了毛巾给他擦脸,继续哄他。

    李彦知道李均现在说不了话,也不能让他说说心里感受,只能默默陪着他。

    直到李均哭累睡下,李彦才眯了一小会儿。

    第二天,外公外婆来了。

    这世界上没有比白发人送黑发人更悲伤的事,更糟糕的是,他们的亲亲外孙还因此失声。

    李均的外公外婆现在已经是七十好几的高龄,李锦昨晚还想着要不要瞒他们,但是后来想了想还是提前说了。

    两位老人看起来瞬间又老了十岁,临了居然没能见女儿最后一面。

    接下来就是办理丧事,李均更清晰的意识到妈妈离开的事实,他觉得无法原谅自己。

    如果不是他吵着要出去吃垃圾食品,妈妈就不会被车撞,他就不会失去妈妈。

    丧礼结束后,李均更是自闭,不仅不说话,整日坐着都不动了,要是家里人不看着,他连饭都不会主动吃,越来越瘦,越来越没精神。

    李锦带他去看过心理医生,可对方也无计可施,李均不仅自责且自我封闭,拒绝跟外界接触,医生只能建议李锦给李均换个生活环境,看能不能改变一下他的情绪。

    李锦在忙着给李均找医生的同时,李晋和李彦也每天都在努力逗小弟开心。

    可惜,他们的努力收效甚微,最终只能看着爸爸把他送去外婆家。

    失去妈妈,李晋和李彦同样难过,但他们将所有的难过都转化成对小弟的关心,一到周末就去外公外婆家找小弟。

    不在家困着,李均的情绪明显有了起伏,也渐渐稳定下来,晚上睡觉也不怎么做噩梦了,又有两位哥哥花心思带他到处玩,一会儿下水里捉鱼,一会儿去山上逮野兔,病情也就好得更快了。

    这天,李晋自告奋勇爬树要去给李均摘果子,结果果子没摘成,人从树上滚了下来,李均一急就开口了,第一句话说的是:“大哥,你减肥吧,人都不灵活了。”

    李晋热泪盈眶道:“我一定减肥!我保证!”

    李彦:“……”早知道大哥摔一跤能让小弟说话,他就应该天天拉大哥去爬树摘果子。

    李均虽然开了口,但自打这件事之后他的话就变得特别少,但大家都说慢慢来,不着急,愿意说话就很不错了。

    李均十三岁那年,他们发现,李均开始变得更正常了。

    ……

    李均梦到过去的一些事情,看了看时间,发现才凌晨两点。

    姜衡正好翻身,摸到旁边的位置空了,坐起来找人。

    李均回到床上,姜衡闭着眼搂紧他:“怎么了?”

    李均:“去喝水。”

    姜衡:“哦,那继续睡吧。”

    李均:“好。”

    李均躺在姜衡怀中,嘴角弯起。

    珍惜当前就好,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明天还有两章就全文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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